艾轩,1947年11月11日出生,浙江金华人。1967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1969年3月—1973年3月,在河北蔚县西合营劳动四年。1973年分配至成都军区文化部创作组任美术创作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常务理事。现任北京市政府高级文艺职称评审委员,北京画院油画创作室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画院艺术委员会委员,国家一级美术师。
在中国当代艺术的范畴里,有一个绕不过且响当当的名字——艾轩,作为当代写实油画的“盟主”之一,艾轩的绘画道路也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已过六十的他,在过去的岁月里也曾历经磨难,才攀此高峰,也许艾轩的故事写下来,才是一本厚实的励志奋斗史。
也许并不快乐的成长经历
1947年,艾轩出生,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艾轩的出生并不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好消息,父母的失和,让幼年的他游离失所,缺乏关爱,在各种腾挪中,艾轩孤单寂寞的长大,却也没能换来太多的注视。这或许也验证了弗洛伊德的理论,一个人的性格在三岁之前就已形成,这是跟环境有着极大的关联的事情。小小年纪的艾轩就在这样的忽略中,自己拿起了画笔,也注定了以后的性格和命运。后来提及自己走向绘画的原因,艾轩几乎忽略爸爸的影响,他只是说,多少跟父亲曾经从事过画画有关吧。
艾轩幼年的学画之路因为那个动荡的年代而显得波折起来,自学之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走,七八岁时父亲又被打为右派,艾轩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活着,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惹来其他的麻烦,直到他15岁那年,他辗转听到北京有个“少年之家”,只要能进那里学习画画,就能考上美院附中,艾轩就自己拿着自己的画跑去那里找老师。老师说学生招满了,艾轩执着的让老师看他的画,不看,就站在寒风中等,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被他打动了,老师看了之后惊讶于艾轩出色的天赋,让他如愿进了少年之家,一年之后,艾轩也顺利的考上了美院附中。
附中一年级,艾轩就赶上了“四清运动”,本该无忧无虑全心学习绘画的附中时代也成了劳动的时代,各种劳动都一一实践,在这些过程中,艾轩忍受了辛劳、痛苦还有各种各样的眼神,这样的磨练让他在以后的日子从容的面对来自各界的眼光,再低的社会角色于他都没有任何的影响。附中的三年尽管时间被占用,但还是学到了很多绘画基础方面的知识,这个阶段对艾轩来说,其实是一个重要且难忘的时代,也是他真正开始走向绘画道路的开始。
附中毕业,艾轩又赶上了“知青下乡”,在张家口的农村,艾轩遇到了学画以来最大的障碍——不准画画,在当时看来,画画那是“资产阶级业务风”,是坚决要禁止的。所以在下乡的四年里,劳动吃苦艾轩不怕,最怕的就是偷偷画画被抓住。画画是艾轩生命最重要的部分,像当时很多学画的人一样放弃在艾轩看来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在这四年里,艾轩利用各种偷偷摸摸画画的时间,将自己的绘画技法和水平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之前在附中没有得到解决的绘画问题,艾轩也一一自己找到了答案,绘画变成了艾轩的信仰,这种信仰牢不可破,艾轩在这样的时间中成熟起来。
回头看过去,艾轩的学画过程似乎一直伴随着“自学”,而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有人指导、带领方向。下乡结束后艾轩回到城里当兵,在成都军区创作组,画画的时间多了起来,艾轩也开始成为一个专职的画家,真正的开始了自己的艺术家之路,1981年艾轩的作品《志愿者》获得了全国美展二等奖,三十几岁的他开始在画坛名声鹊起,艾轩珍惜自己的羽毛,童年的阴影让他的性格变得谨慎,在初有成就的时候艾轩选择顺应这样的道路,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艾轩延续了这样积极向上、健康的题材进行创作,这样的创作讨人喜欢,给人力量,但艾轩也敏感的发现了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直到一个机缘巧合,他才真正的下决心改变,迎来了自己创作道路上的一个彻底转型。
一个朋友邀请艾轩去四川美院参观,艾轩去呆了整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艾轩停下了手中的笔,和很多美院的朋友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或者看他们画画,日子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艾轩也在出生后的三十多年后第一次体会了那种真正的散漫和自由,这对童年和青年时代神经一直紧绷的艾轩来说,是一次真正的解放和松缓。艾轩发现了存在内心的自己,仿佛他躲了太久,艾轩自己都从来没发现他是那样的真实鲜活,不为外界所制约,头一次,艾轩决定要为自己开始画画了,不再是躲避父亲冷漠眼光的挡箭牌,不再是证明自己的“奖状”,也不再是让周围人羡慕的工具,艾轩要开始为自己做些事情了。艾轩抛弃了往日积极的画风,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西藏,他开始一趟又一趟的进出西藏,不再描绘积极向上的题材,西藏作为一个寄托,开始变成了他画面中的符号。
藏民的形象开始深印在艾轩的画布上,初看他的这些作品,很多人会把艾轩对西藏的描绘看成写实的风景或者人物画,因为他们是那样的自然和生动,但是仔细看下去,画中的那些眼神,纯粹而宁静,充满着渴望,那些人物的脸庞也显得那样的不沾尘气、如梦似幻,这些人物,并不是传统写实意义上的真正意义上的人物,出现在艾轩作品中的人物,现实中他们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但是在画布上的表现却是虚无的,重新解构和创作的,是艾轩个人意念的体现。这种人物形体的描绘,看似具象实则抽象,掩藏在写实下的是艾轩个人的意愿和理想,他在画布上是完全的上帝,他将自己的情感转换为具象的形体,真假参半,是他内心的独白,是他自我的完全释放和体现。那些纯净的眼神,正是艾轩澄净内心的写照。
艾轩的写实作品不同于以往西方传统意义的写实,其实艾轩的教育背景中,学院实际扮演了微不足道的角色,仅仅是三年的附中生活教会了艾轩绘画的基本技巧,所以艾轩的写实油画并没有受到西方传统的很大影响,他几乎是完全自学成才的“艾轩”式的写实,他的写实就在于前面说的“再创作”,不是一板一眼的对着模特的描绘,也不是描绘之后的简单加工,艾轩是对题材的重新创作,即使是存在的人物,也再将其变为自己的那种“虚构”,这种“再创作”并不因为“虚构”而苍白无力,反而因为其中完全艾轩式的存在,使得这样的画面感人起来,抒情而孤寂,又带着不可琢磨的神秘。
在这一点上,艾轩与美国著名画家安德鲁·怀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艾轩也坦承曾经学习过怀斯的画风,他们都是用细腻精炼的手法去描绘自然和人物,色彩柔和、笔触轻微而细腻、刻画精细入微而又带有感伤、凄凉和悲冷的情调。尽管画风相似,但艾轩与怀斯并不太一样的是,艾轩的作品中,尽管总会有感伤悲凉的情绪,但却没有失衡的感觉,这种情绪中更多的透露出的是向往和希望,而怀斯的作品则更倾向于表现他情绪的不安和紧张,但是他们的作品都能唤起人们心里温暖的回忆和依恋的力量。
艾轩与怀斯相识在八十年代初期,后来怀斯在1988年看到艾轩的画的时候,曾说:“你是借助照片在画画,美国很多人都这么画,可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抄照片,而你是用个人的情感去创作,又驾驭了照片”。可以说,怀斯的作品在艾轩的风格形成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艾轩也并没有被怀斯的画风所桎梏,反而另辟蹊径,寻找了更为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怀斯的作品大都是淡彩作品,但艾轩在融合颜色和很多虚面的过渡上所做到的事情正是他与怀斯最大的不同之处,随着后来艾轩画风的渐渐沉稳,怀斯的情调也开始慢慢的脱离开艾轩的作品。现如今,艾轩的作品,越发的大气和充盈,岁月的历练也在画面中沉淀下来,画面中人物的眼神也更加的坚定,也少了一些悲伤,多了一些满足和希望。
如果要细说下来,其实艾轩的作品主题在转向西藏题材之后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画风并没有过于明显的转变,不曾出现过让人一下子惊奇的变化,但是仔细看艾轩二十几年来的作品,还是可以发现里面有循序渐进的小小的更改。最早艾轩接触安德鲁·怀斯的作品是在七十年代的军博,后来第一次看到怀斯的画册是在他去四川美院的那段时间,前面提到这一个月的四川美院之行后,艾轩就开始告别之前的创作风格,正式开始了向怀斯学习并创立自己写实风格的阶段。
从在这个阶段的最开始到九十年代初,艾轩作品的风格呈现现实主义的感觉,整体以写实人物为主,尽管已经开始借物抒情,也已经开始有指代的意味在里面,但这个阶段,还是处在艾轩风格的摸索期,人物的造型扎实,淳朴感人,是对过去创作风格的略为延续及试图颠覆的感觉。这时候艾轩也已经开始放弃过去绘画中的非个人化的因素,开始意识到绘画要表达自己的情感和心情,彼时艾轩心里最在意的是自己曾经的那些苦难和被冷遇的感受,这些情绪流淌在他的画作中,氤氲开朦胧的悲伤,在这一点上,怀斯作品对他的影响可见一斑。
从九十年代开始到九十年代末,艾轩的作品开始转向描绘但已的人物,如女孩的肖像,开始更加频繁的作为母题出现在艾轩的作品中。这时候艾轩作品的风格也从现实主义中慢慢脱离开来,情感的叙述更加加强,人物的描绘尽管依然“强大”,但是夺人眼球的焦点却已经从唯美的人物形象转变成了画作中强大的情感流露,藏族女孩等形象也转变成为艾轩借物抒情的载体,其意义比上一个阶段更为丰富和完整起来,不再单一,这个阶段是艾轩风格形成的重要奠定期,也可以说正是从这个阶段开始,艾轩的风格真正确立了起来。
2000年之后,艾轩在经历了风格的转变期之后,开始进入更加沉稳的思考时期,他开始糅合过去自己创作的各种题材跟风格,人物形象和情感并重,作品也因此越发显得内敛和包容起来,这也使得他的风格丰满立体,不再是单独的一个面,而是多面并存的,甚至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的。这个阶段的创作,是对他二十多年来绘画风格的综合,这种综合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在过去的基础上的深深延续和补充。
此时的作品彻底摆脱了过去非常现实的情感和描绘基础,而开始具有超现实主义的韵味,作品也因此变得更为当代和轻盈,神秘感也开始笼罩在他的画面之上,唯美依旧,但是却因此罩上了一层奇妙的外衣,这层外衣是飘忽的发散的,是艾轩心态的变化,是一种放下了愁绪,更高远的眼光。也可以说,2000年之后,艾轩的作品是一种集大成的体现,是艾轩多年以来积累的迸发,技法娴熟,情感却没有因为技巧的突出而显得薄弱,人物形象也没有因为情感的激烈而显得单薄,二者在艾轩的画中得到了完美的平衡,是艾轩在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之后,对自己绘画生涯交出的另外一份厚重的答卷。
艾轩的作品如今成为了市场的宠儿,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成交纪录让艾轩的名字仿佛也闪亮了起来,但最初的艾轩从来没想过要进入市场的事情,也从未想过要用自己作品中的情绪去讨好其他别的一些人,他的情绪就是他的情绪,是他无处发泄却深埋心底的,借物言志这四个字虽然严重,但却也并不失公允,艾轩的画是很自我的存在,也从来没有为市场改变和放纵。
他和妻女住在郊外的别墅里,衣食无忧仰仗于自己画作的市场,但艾轩也并不强求,历经几十年的磨难,成功在艾轩看来是一种浴火后自然而然的涅槃,这样的涅槃尽管灿烂,但代价沉重,所以他把加倍的爱放在了自己女儿身上,他希望她“无为”,这样的希望大概也与艾轩的画一样,是一种自我意愿的体现吧,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艾轩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渴望无为,渴望不曾有过那些磨难和经历,那样的代价,是他不希望再一次看到的。与妻女平凡的生活着,画着画儿,也许是现在的艾轩眼里最美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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